编者注】本文是商洛师范专科学校王思怀发表在2005年10月《榆林学院学报》上的文章,读起来,于谦的清官形象跃然纸上。今整理出来和大家分享。
于谦(1398—1457),浙江钱塘人,明景泰时官至兵部尚书。他出能驰聘疆场,入能运筹帷幄,为明王朝的生存建立过卓越功能,“是明代的民族英雄,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”,也是一个公正廉明的清官。
一
(一)两袖清风 明初,太祖朱元璋对宦官限制颇严,但正统时(1436—1449),因“上(英宗)冲年践祚”,宦官势力滋长。太监王振权倾朝野,“上在宫中,呼振先生而不名。……公侯勋戚咸呼振曰‘翁父'于是府、部、院诸大臣及百执事,在外方面,俱攫金进见。每当朝觐曰,进见者以百金为恒,千金者始得醉饱出。”在这贿赂公行之时,于谦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巡抚,照例入朝是要送礼的,而谦每入京,未尝持一物交当路”。“不但不送礼,纳贿,连普通的人事也不送,空手去,空手回。” 当人问其为何不送礼时,“谦笑而两举其袖曰:‘吾惟有清风而己,”并赋诗一首:“手帕麻菇与线香(注:这三种土产常被用来送人情),本资民用反为殃。清风两袖朝天去,免得闾阎话短长”于谦不送礼,更不收礼,他过生日,不许亲朋恭贺,也不许家人破费,他写道:“剩喜门庭无贺客,绝胜厨传有悬鱼。清风一枕南窗卧,闲阅床头风卷书。” 于谦“生性朴素”,在山西河南作巡抚19年,父母和儿子住在杭州,夫人留在北京,单身过着“千逢人俱是客,十年持节未还家”的清苦生活。始终想 的是做一个称职的“牧民者”。他在寄给妻子的诗中写道:“汝居辇谷下,闺门自幽悄。大儿在故乡,地远音信杳。二女正娇痴,但索梨与枣。况复家清贫…… 何曾事温饱。而我非不知,报主事非小。忠孝世所珍,贤良国之宝”。在北方瓦刺也先大举南犯之机,他“誓不与贼俱生。”经常住在办公室里,“不还私第。他“自奉俭约,所居仅蔽风雨。帝赐第西华门,辞曰:‘国家多难,臣子何敢自安,”。几次辞谢 许才搬过去。他所睡的是足不能伸的“小小绳床”,用的是“半生尘”的“多年蚊帐”。被害后,反对派抄其家,然“家无余资,独正室譎钥甚固。启视,则上赐蟒 衣,剑器也”。而与谦同时在朝大宦官王振“…… 家当京城内外,凡数处,重堂邃阁,疑于宸居,器服绮丽,尚方不逮,玉盘百面,珊瑚高六七尺者二十余株,金银六十余库,币帛珠宝无算”。相形之下,于谦清廉可见一斑。. (二)公正不阿 于谦23岁举进士,拜江西道监察御史。出按江西时,“雪冤囚数百”。时江西宜春县乡民董山几年前借豪民王江本银350两。后董山将本银全部还清,尚欠利银25两。不巧证人病故,王一口否认归还本银一事。董诉冤三年不得要领,累得人病家破。于谦到任后设巧计断明此案,将王问刑两年,并把其资判200两与董作为三载负累之酬。南昌宁王府的一伙官吏恃势掠夺商民货物,于谦査明后,就立刻予以惩办。河北长芦一带缉捕私盐的船上夹带私盐万余斤。他得知后,不避权贵,悉以法论处。世族豪门的不法行为一时敛迹。 于谦深得景帝厚爱,帝“用一人,必密访谦。谦具实对所隐,不避嫌怨。”在宦官王振被英宗称为先生,公侯勋戚咸称“翁父”的日子里,“工部郎中王佑,以谄事振骤擢本部侍郎,都御史王文、陈镒俱跪门俯首,兵部侍郎徐晞屈膝寻擢尚书。一时士大夫廉耻道丧,相与恬然”。而于谦不仅没有趋炎附势,而且“视诸选要大臣,勋旧贵戚,意颇轻之。”“都督张轨以征苗失律,为谦所劾”,瓦刺也先兵临京城,侍讲“徐珵以议南迁,为谦所斥,”“虽宿旧勋臣, 少不中程律,即请旨切责不贷”。北京保卫战中,大将“(石)亨功不加谦而得世侯,内愧。”为了巴结于谦“乃疏荐谦子冕。诏赴京师,辞,不允。谦言:‘国家多事,臣子义不得顾私恩。且亨位大将,不闻举一幽隐,拨一行伍微贱,以禆军国,顾独荐臣子,于公议得乎?臣于军功,力杜侥幸,决不敢以子滥功。卒辞之”。后来(石)亨从子彪贪暴,谦奏出之大同”。“亨恃功骄纵,辄为谦所裁抑”。 于谦不仅不迎合诸权臣的不法行为,连皇帝也不愿巴结。正统十四年(1449年)“土木之变”后,英宗北狩,明政权笈笈可危,在这关键时刻,于谦果断地提出了“杜稷为重,君为轻”的政治口号,力主扶英宗之弟成王于皇帝的宝座(是为景帝)。“王惊谢至再”,非常感激,而“谦揚言曰:‘臣等诚忧国家,非为私计’,景泰三年“夏五月甲午,(景帝)废皇太子见深为沂王”,立自己的儿子“见济为皇太子。”朝中大臣有的“为上谋”,有的迎合,有的委屈求全。事成后,升官的升官,发财的发财,而于谦独出污泥而不染。结果他不但没有升官发财,而且还得罪了至上独尊的天子。原先于谦有“都指挥以下不用命者先斩以徇,然后奏闻”的生杀之权,然“自易储(按: 指废立皇太子事)之后,宠遇少替。” 于谦生性刚直,“遇事有不如意,辄拊膺叹曰: ‘此一腔热血,竟洒何地! ’”他做官执法奉行的是 “国法昭昭不尔私”的原则,任何人的不法行为他都敢说。由是这个“不乐谦”,那个“切齿谦”,“愤者益众。” (三)体察民疾 “单独的个人并不‘总是’以他所从属的阶级为转移”。于谦很同情人民的疾苦。他在《悯农》篇里 写道:“……可怜小女年十余,赤脚蓬头衣褴褛,提筐朝出暮始归,青菜挑来半沾土。茅檐风急火难吹,旋爇山柴带根煮。夜归夫妇聊充饥,食罢相着泪如雨 ……”。他还揭露和鞭挞那些不管人民死活,隐瞒灾情,横征暴敛的官吏。在《荒村》中写道:“村落甚荒凉,年年苦旱蝗。老翁佣纳债,稚子卖输粮。壁破风生屋,梁颓月堕床。那知牧民者,不肯报灾伤。” 在《村舍耕夫》这首七律中揭露得更为具体:“倚门皓首老耕夫,辛苦年年叹未苏。桩木运来桑柘尽,民丁抽后子孙无。典余田宅因供役,卖绝鸡豚为了逋。安得岁丰输赋早,免教俗吏横催租。”宣德五年九月,于谦拜为兵部右侍郎,兼治河南、山西,“谦至官,轻骑遍历所部,延访父老,察时亊所宜兴革,即具疏言之。一岁凡数上,小有水旱,辄上闻。”“正统六年 (1441年)疏言:‘今河南、山西积谷数百万。请以每岁三月,令府州县报缺食下户,随分支给。先菽(禾尤),次黍麦,次稻。俟秋成偿官,而免其老疾及贫不能偿者。”并强调“州县官秩满当迁,预备粮有未足,不听离任。仍令风宪官以时稽察。’诏行之”。 流民问题是明中期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。数以万计的民众,成群结队,背井离乡。正统十年(1445年)7月,在巡抚于谦的建议下,明政府下令“减粜河南怀庆仓粟济山西、陕西饥民”。“谦言:‘山、陕饥民二十余万,皆就食于河南。访得怀庆,河南二府仓粮,见存六十余万石,乞减价粜饥民,收钞解京。”上谕户部曰:‘此古名臣救荒良策也。其谕谦速行之。’谦乃令布改使年富安辑其众,授田,给牛种,使里老司察之,流民以安”。 历史上的黄河,经常泛滥成灾。不知夺去了多少人民的生命。明正统时,河南近河处,时有冲决。谦令厚筑堤障,计里置亭,亭有长,责以督率修缮。并令种树凿井,榆柳夹路,道无渴者”不仅免除了水患,而且还方便了过往行人。后来,“汴氓感公(按:指于谦)之惠,思公之德。相率建祠堤旁,肖公遗像其内,以与士神并祀”。 于谦作河南、山西巡抚19个春秋,“威惠流行”,连“太行伏盗”也“皆避匿”。在“福建邓茂七,浙江叶宗留,广东黄萧养各拥众僭与,湖广、贵州、广西,瑶、僮、苗、僚所至蜂起”的时候,于谦安抚的晋豫二者秩序却比较安宁,这正是他安抚有功,阶级矛盾相对缓和的佐证。 二 于谦为什么能成为清官呢?这主要有客观和主观两方面的原因: 客观方面,首先是有朝廷的支持。他作巡抚的绝 大部分时间,都是“三杨”当政。“三杨在政府,雅重谦。谦所奏,朝上夕报可,皆以三杨主持”。在任兵部尚书期间,虽得罪了一些朝中显贵,三杨也早离人世。但景帝是于谦力主扶上宝座的。他很了解,信任于谦,凡谦“所论奏无不从者。尝遣使往真定,河间采野菜,直沽造干鱼,谦一言即止。“用一人”也“必密访 谦”。北京保卫战时,谦日夜为国家操劳,不幸得病卧床不起。景帝派人“更番往视。闻其服用过薄,诏令上访制赐,至醯菜毕备”。景帝得知谦所服之药独缺“竹沥”时,还“亲幸万岁山,伐毛取沥以赐”。 苏双碧同志说:“封建社会的清官几乎没有一个例外,都是对皇帝对地主阶级赤胆忠心,坚定地维护 地主阶级利益的”,于谦也正是如此,才换得了朝廷的支持。 其次,于谦作为一个清官,为人民办了许多好 事,因而也赢得了人民的支持。正统六年(1441),太监王振恨于谦不肯逢迎,借故将谦“下法司论死,系狱三月”。“山西、河南吏民伏阙上书,请留谦者以千数”,迫使朝廷不得不释放于谦,复命担任巡抚。 景泰八年(1457)正月二十二日,也就是英宗重新登上皇帝宝座的第六天,这位为明王朝的生存立下不朽功绩,年满花甲的老人被“以‘意欲’二字成狱” 杀害了。遇害之日,“京城的老百姓,连妇女小孩,纷纷放声痛哭。许多人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,拿着纸钱和祭品,到于谦遇难的刑场去哭祭”。指挥朵儿 者,是奸党曹吉祥的部下,然他也“以酒酹谦死所,恸哭。吉祥怒,扶之。明日复酹奠如故。都督同知陈逵感谦忠义,收遗骸殡之”。“天下人闻公死,咸惊而 疑,而涕泣语曰:‘鹭鸶冰上走,何处寻鱼嗛(按:指于谦)’ ”。“杭州、河南、山西皆世奉祀不绝”。 从主观方面看,于谦生于仕宦之家。他的祖父官工部主事,崇尚忠烈。他的父亲累德积行,好善喜施。谦受家庭影响,从小就把民族英雄文天祥作为榜样,亲手给文天祥遗像写了一首“徇国忘身,舍生取义。 气吞寰宇,诚感天地。”的赞词挂在座旁。少年时作《石灰吟》一首自勉:“千锤万击出深山,烈火焚烧若等闲。粉身碎骨全不惜,姜留清白在人间”。他还说:“名节重泰山,利欲轻鸿毛”。于谦不仅有这种做人的思想,而且也有超人的才能。七八岁时就有 “神童”之称,可以出口成章。23岁举进士,24岁被授职为监察御史,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。宣德(1426— 1435)时,“顾佐为都御史,待僚属甚严,独下谦,以为才胜己也。”谦“音吐鸿畅”,汉王高煦在山东造反,及“出降,帝命谦口数其罪。谦正词崭崭,声色震厉。高煦伏地战栗,称万死”。成王摄政时,给事中王竑在皇殿上打死王振之党羽马顺,“朝班大乱,卫卒声汹汹。王惧欲起”,谦几句话安定了秩序。“吏部尚书王直执谦手叹曰:‘国家正赖公耳。今日虽百王直何能为!’”北京保卫战中,“谦威令严密,目视指屈口奏,悉合机宜。(石)亨等虽大帅,进止赏罚一由谦,相顾俯首而已。”“以故天下咸服谦”“片纸行万里,电耀霆击,靡不揣揣效力,毋敢饰虚辞以抵者”。 主观和客观方面原因的总和形成了于谦这个清官的形象。马克思引用爱尔维修的话说:“每一个社会时代都需要有自己的伟大人物。于谦就是这样一个顺应历史潮流而出现的,时代的伟大人物。 (参考文献略) (整理:于振华、于君才、于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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